“相由心造”，观吴观真的当代漆艺术
曾辉
 

人们观看艺术作品的心境，最好的状态是游进去的感觉，这是一种“心心相印”的过程，而“观”不仅是用眼观，更是用心观，作品之相，相由心造，作者观者，心心相印，是谓“心相”之称。
 
艺术之真，一是超越真实的真，艺术不要表面的“真实”，用黄宾虹的话说“真本具在，何劳图焉”。因为真的东西存在，即使高仿“真本”也是不可能与“真本”相比的。艺术之真也在于不去模仿他人，因为一但模仿别人，艺术家自己的性情就被遮蔽了。当我们观看当代艺术家吴观真的作品时，可将“观真”之名解读为心观艺术之真、美学之真。
 
观真的当代漆艺术作品有一种生机勃勃的创造性，代表这个时代艺术实验的创新。他的作品给人看得见的部分仅是整体的一部分，而影响观者的往往是是看不见的部分，艺术思维就是用看不见的情绪去表达看得见的事物。当他从敦煌壁画中所汲取的艺术理解，用当代漆艺术方式来表达就是一个心物相合的关系，观察与创作的过程就是“心物相合”的过程。
 
作为当代艺术家，吴观真面对的是一个当代艺术的著名命题，即当代漆画的“当代”价值如何表达，传统漆艺怎样才能进行当代转化？作为当代漆艺术的使命和价值，一是艺术如何影响生活美学，体现出当代艺术和生活美学结合，让传统漆艺进入到生活美学层面，并能够与生活空间结合，创作出具有东方美学气质的当代漆艺术作品。二是当代性即是独立的艺术个性，有艺术家自己的表达和自由的心态。三是艺术永远是朝向未来的艺术，是持续不断的“心造”，否则就是逆当代的观念。所以，善待传统漆工艺，以当代漆艺术方式来表现观念性的艺术思考，是观真当代漆艺术的魅力所在。不再拘泥于漆画的程式化表现，而将漆艺作为载体，致心于用看得见的艺术去表达看不见的部分。
 
观真在当代漆艺术实验的过程中，逐渐形成自己的独特语言，形成了空与色、有与无、虚与实关系的艺术思考，特别是对漆与麻、光与影有着新的理解，观真当代漆艺术作品的光影表达非常诱惑，如果从晨曦之光到夕阳之光中去观察他的漆艺术作品，完全可以让我们长久沉浸在光影的时间美学魅力中。观真是从2011年开始尝试运用大漆和麻织物的组合来呈现大漆的透明特质，经过多种的艺术实验，终于达到较为成熟的状态。通常漆画绘制在较为厚重的漆板上，掩饰了大漆透明的天然特性，而观真用可透视性的绢麻来创作漆画作品，产生出因光而灵动的漆艺术视觉感观。利用光影呈现大漆古老深邃的美学特质，将作品融入到光影空间中去，使观者与作品产生了美妙的视觉互动。
 
大漆，来自天然之材，是一种有生命的自然艺术材料，大漆的生命过程让人感受到时间美学的意义。如何将大漆这种古老的材质，在当代的语境下呈现，是观真当代艺术探索的主线。他在漆与麻的材质上不断探索“虚实”“有无”之间的关系，将对东方美学的理解，在当代漆艺术语境中呈现。所以，观真的漆艺术作品散发出来的自然是“自然的视觉味道”，艺术的人性与漆材的天性融合，是“天人合一”的另外一种表达，这即是观真当代漆艺术的观念诠释。当他用漆艺方式表现当代艺术语言时，借助漆与麻的结合呈现出大漆透明与半透明的视觉特点。作品在光影空间中呈现出东方美学的特质。观真对此有着明确的艺术思考：“对于材料不同呈现方式的思考也是叛逆使然，一直想找新的材料来尝试替代传统的漆板，我就一直想要一种薄的东西替代它。希望能用一种新的方式表现来打破漆艺千年来的浑厚华美，希望能呈现出不一样的视觉感受。所以在苎麻上进行绘画创作并不是一时的突发奇想，而是创作的本能使然。”观真的作品无疑为当代漆艺术发展提供了一种新思路和新途径，在探索当代漆艺术创作的各种可能性方面提出了自己的思考和创作方式。
 
吴观真的漆艺术作品，在光线的关照中，呈现出独特的东方美学特质，也将大漆材料的自然之美充分展现出来。他认为：“大漆除了华美的色泽和变化多样的肌理以外，还有一种更接近其事物本质的特质，大漆在不同光线中呈现出的本真状态。”大漆的各式颜色具有各式不同的漆性，也有各自不同的透明度，在绘画色彩的使用上可以创造油画和其他水质颜色所不易达到的多样性和神秘感，正因此在网格状麻布上的使用漆的表达具有别样的视觉呈现力。观真特别强调作品与自然的关系，特别是光影所呈现的时间与空间性，这也是突破传统漆艺的当代漆艺术特色。
 
当代漆艺术之美是对传统漆艺的一种超越，在漆艺光影交错中发现了东方传统之美，体会着东方美学的含蓄与内敛、沉稳而优雅的气质，余味悠长的审美状态。东方美感并不是意味着美景和物都要看得很清楚，反而要留下“遮遮掩掩”的余地，这样更加意味深长。观真当代漆艺术作品展示出来麻材上的漆色构成实与虚的双重空间，这就是“图底反转、图底一体”，图和底都在同一个空间中，既是实的，又是虚的，既是运动的，又是凝固的，既是联系的，又是独立的。因为他善于“化实为虚”，在漆艺术表现中构建起“虚实相生”的视觉层次。
 
2017年底之际，在香港举办的吴观真当代艺术展是他对自己的十年来艺术创作进行的一次梳理，也是一种艺术实验的阶段性总结。在过程中也可能有失败的作品，但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独特语言，是最值得珍视的。观真的当代漆艺术语言是形成了属于自己艺术的观念和表达方式，在空与色、有与无、虚与实之间，蕴含着对当代漆艺术的新的深度理解，期待这种漆艺术创新实验持续下去，为传统的东方美学不断带来新鲜的当代艺术营养。
 

曾辉：北京国际设计周组委会办公室副主任、北京歌华创意设计中心主任
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现清华大学美术学院）。1991年起留校任教、任《设计》杂志执行编辑。曾任北京奥组委文化活动部景观规划实施处处长、国家大剧院艺术品部部长。